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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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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074

她疼得倒抽一口氣。

“小騙子。”

聲音寵溺又夾著難以忽視的縱容, 卻讓明裊裊再次怛然失色,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哪裏還顧得上鼻尖上的疼痛。

“明明什麽都記得……”

後面的音調, 全然消失在唇瓣的廝磨中。

被發現了。

明裊裊顫顫擡眸, 在適應室內黑暗後,才看清近在咫尺的眼睛, 究竟亮得有多可怕。

就像盯上獵物的猛獸,兇狠,殘虐,以及……強勢可怕的占有欲。

只一眼,就足以讓她不寒而栗, 發出求饒的聲音。

“時曵——”

顫顫巍巍的牙關,毫無防備就被猛獸侵襲。

她惶恐地睜大眼睛,下一秒, 又被一只大手覆蓋, 眼前漆黑一片。

攻城略池的目標明顯, 虜獲她的香舌後,立即糾纏攀附而上,堵住她所有逃離的可能。

“唔……”

男人似乎找到了消氣的方式。

火熱霸道的舌撩撥著她, 吮咬, 勾勒,力氣一點點放大,將她的唇瓣含得嚴嚴實實,不給她留下半分喘息的餘地。

香舌被吮的水漬聲, 在靜謐的黑暗中格外明顯。

光是聽著, 就足夠令她失去血色的嬌顏恢覆原本的顏色,仿佛黑暗中悄然綻放的紅玫瑰, 絢爛,靡麗。

從未有過男女交往經歷的小姑娘,幾乎在破城之際,就已經敗得丟盔棄甲。

呼吸……要上不來了。

明裊裊心喬意怯,求生的本能讓僵硬的肢體被強制重啟,擡起雙手用力捶打男人的肩膀。

肌肉鋼鐵堅硬,撼動不出半分距離。

還被男人單手輕易地制服。

雙腳離地,腰肢被禁錮,就連雙手都被折到身後,連掙紮的權利都被剝奪幹凈。她只能身體後仰,卻也挺著胸脯,仰起頭,被迫承受強勢又霸道的吻。

水潤的杏眸因呼吸困難,逐漸被茫然與無助充斥。

而男人還在霸占著她的舌尖,貪婪地吃吮著,時不時轉移目標,掠奪內部柔軟嬌嫩的每一寸領域。

直到小姑娘杏眸欲闔半闔,神情恍惚。

緊盯著她的男人才勉強大發慈悲,暫時退出那剛占據的領域。依然貼著她,一點點描繪她的唇瓣輪廓,舔著飽滿嬌嫩的唇珠。

像是經過一個世紀,冰河時代。

唇舌發麻,急速亂跳的心率,黑暗中未知的恐懼還在潛伏待發。

明裊裊惶惶不安地睜開眼,對上眼前毫不掩飾偏執占有欲的漆黑眼眸,嬌軀微顫。

只一眼,如同毒蛇盤踞在她心頭。

而男人挺拔的鼻尖還在纏綿悱惻地與她廝磨著,時不時唇瓣重合,呼吸交融。

眼角的眼淚有些不爭氣地滑落下來。

時曵瘋了。

劇情大結局也沒有了。

明裊裊閉上眼,心寒鼻酸得厲害。

再怎麽不願意,也必須承認,她錯過今天這個最佳離開的機會。

似乎被她的反應愉悅到了,男人終於舍得放過她的唇瓣,與她重新交頸擁抱。

“親一下就哭了,還有更過分的我都沒做。”

“真想把裊裊關起來。”

“把你關起來,好不好?”

“關起來,每天讓我親。”

或輕或重的低啞男聲,一句接著這一句,徑自砸在明裊裊身上,硬生生將她從懨懨地情緒中砸醒。

關起來?!

內心的恐慌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所措地用僅剩的力氣轉頭,“不要……”

嬌弱的嚶嚀中夾雜著還未褪去的嫵媚含情,像貓咪的粉色爪肉踩在心尖上過,又酥又麻,蠱惑著男人索取更多。

男人性感的喉結滾動一圈,沙啞的聲線透著一分逗弄為難,“可裊裊總是想跑,不關起來,我不放心。”

她才沒有總是想跑。

她明明是,從頭到尾,都只為了跑。

明裊裊咬咬唇,避開這個話題,“時曵,你先……讓我下來……”

雙腿一直軟軟地垂落著,全部的重量都托在男人的手臂上,令她極度缺乏安全感。

“不放。”男人低笑一聲,手臂稍作用力,輕松將她放坐在窗沿上,背後空落落的,只有一層黑色窗簾擋著。

但兩人的高度變了些,相隔的距離也拉開。

明裊裊試著動一動被束縛在背後的雙手,得到更用力的禁錮後,忍不住想要更多,“手……”

“嗯?”男人上前一步,將剛拉開的距離縮小。

“手也松開……”

“松開打我?”

打他?

打覆仇文男主?

她不要命了嗎!

明裊裊警惕地搖頭,“不、沒有,是手麻了,你……你松一松……”

又是一聲低笑,低沈悅耳,像低音炮,讓人耳膜發麻。

明裊裊差點兒受不住他靠這麽近的笑聲,將腦袋撇到窗戶外去。

幸好,男人如願地松開手,卻也重新占據她的腰肢,將她禁錮在懷中,愉悅地低聲問她:“現在怎麽辦,裊裊。”

她一呆,理智還沒有完全恢覆,“什……什麽,怎麽辦?”

男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揉捏著她的手心把玩,慢條斯理道:“第一,把裊裊關起來,每天給親。”

“不行!”她立馬拒絕,一次不夠正式,又重覆一次,“我不要!”

男人輕笑,友好地給出下一個選項,“第二,裊裊打消逃跑的念頭,接受懲罰。”

逃跑——懲罰?

她咽了咽口水,緊張得下意識握拳,卻忘了手還在男人掌中,拳頭沒握住,反而握住男人的兩根手指。

嚇得又是一番兵荒馬亂。

“不、不是,我沒有逃跑,我只是……我只是來看我媽媽。”

對,她就只是來看望媽媽,都沒帶行李,怎麽能算是逃跑!

如同抓住了論題,明裊裊迅速展開辯論。

“時曵你誤會了,我沒有逃跑,真的,我、我媽媽在這裏住院,接到醫院的電話我才連夜趕過來的!”

她一臉真誠,期望對方能信。

可男人聽了,只是繼續輕笑,用指尖勾勾她的手腕,意味不明。

“看來裊裊選第三。”

“第三?”

明裊裊眼皮直跳,立即猜出自己踏進了對方制造的陷阱。

“等等,我不選——”

“第三,當時曵的未婚妻,沒有懲罰,裊裊還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未婚妻?!

明裊裊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被凍結凝固,又被一道晴天霹靂,碎成冰渣子。

開什麽玩笑,當覆仇文男主的未婚妻!

“裊裊,選一個,嗯?”

選?

明裊裊就差沒把腦袋瓜子搖成骰子,“不要,都不選,這三條我都不選!”

“都不選?”男人低笑,擡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昵地蹭了蹭,在她水眸顫顫的註目下,輕點頭:“好吧,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

……還有最後一個?

明裊裊驟然清醒,“不對,時曵,我不要選,我為什麽要選,我——”

“第四,裊裊跟我回去,一切,照舊。”

誒?

她驀地眼睛一亮。

一切照舊?

“裊裊——”

“第四第四!我跟你回去一切照舊!!”

生怕男人反悔,她的聲音清脆又響亮。

這麽嬌俏,看來那勾人的舌頭不麻了。

只顧著高興的小姑娘,根本沒註意到男人逐漸暗沈的眼睛,等註意到時,一切都晚了。

她慌張地緊閉牙關,“時曵你……”

“再親親。”男人低聲誘哄,一下下舔著她的唇,時不時又探進她的唇肉,試探牙關。

“不——”

就現在。

領域失守,小姑娘眼中溢出氤氳的霧氣,被迫承受男人新的一輪情難自制般的霸道親吻。

這一次甚至比之前還要猛烈許多,帶著不知饜足的瘋狂。

等到舌根發麻,再不呼吸就要暈厥時,男人移開唇。

又在彼此唇間拉開的銀絲滑落前,覆親回去。

但溫柔了些許。

唇舌掠過她的口內每一寸角落,動作溫和,帶著安撫的意味,勾著她的舌尖纏綿共舞。

像是上了癮,怎麽吻都不夠。

*

坐上回學園的專機時,明裊裊的手腳還有些發軟,唇舌也麻得厲害,還有種被含著吮著的錯覺,讓她羞得腳趾頭都沒能放松過半分。

身邊的男人還不肯放過她,一直拉住她的手把玩著,時不時湊到唇邊親吻。

手抽不出來,她試了好幾次都無果,只能硬撐著無視掉。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冷靜下來後,她才隱隱發現問題的嚴重性。

時曵為什麽會在這裏,他怎麽知道她來精神病院。

還出現在,她的小病友病房。

她對秋苑祎說的話,有沒有被人聽到……

要是被時曵聽到了那些話,他要問,她要怎麽回答。

每一個問題單拎出來,都是能讓她頭皮發麻的程度,更別提……今天這遭過後,她還能離開時遠學園,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嗎?

越想,明裊裊就越害怕,心跳加速的同時,手腳也泛起涼意,已經可以預感到自己即將面臨這個世界給她準備的森森恐懼。

不行。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之前被時曵親得渾渾噩噩,連怎麽離開精神病院都不太記得,現在在安靜的專機裏,有些問題,必須弄明白。

“時曵,”她咽了咽口水,試圖緩解緊張,“你怎麽會在……精神病院,還在那間病房裏。”

時曵微微扭頭看她,臉龐的線條在專機裏顯得過分柔和,“裊裊有答案了,不是嗎。”

“我……”她張張嘴,洩了一口氣,“你真是四年前那個小朋友啊。”

可怎麽會這麽巧。

被關在精神病院裏的自閉兒,竟然是覆仇文男主。

書裏也沒說過,男主還被關進過精神病院。

“裊裊。”時曵忽然出聲,截住她的思緒,“四年前就想說了。”

她呆呆與他對視,“說什麽?”

男人勾了勾唇角,語調緩慢道:“我不小。”



明裊裊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什麽意思?”

“年齡比你大,”話音稍頓,漆黑眼眸底浮動著一層淺淺晦澀暗芒,意味不明地接著說:“也不小。”

“……啊?”她半懂非懂。

但這已經不能成為她的求知點了。

“那你怎麽會在精神病院,你……”她呼吸發緊,沒被把玩的手握了握拳,“是跟我來的嗎?”

其實她更想直接開口問,他是不是在監視她。

書裏寫著,覆仇男主掌控欲很強,他在意的人和事,都要掌握在手中,以防萬一。

時曵一直在監視她,那她以後想要再離開,就比登天還難了。

“比起這個問題,裊裊不應該更想知道,四年前我為什麽會在精神病院嗎?”

明裊裊喉嚨一堵,心想:這是我能問的嗎!

這個問題其實跟她關系不大,而且十有八九是男主不為人知的機密,她哪裏敢知道,一不小心被滅口怎麽辦。

仿佛摸透了她的腦回路,時曵用指腹繾綣摩挲著她的手心,低笑兩聲,“當時我剛重生回來,記憶量過於龐大,為了自保,我只能躲進精神病院裏自我梳理。”



住口住口住口!!

明裊裊瞠目結舌,恨不得捂住耳朵徹底當個聾子!

為什麽重生歸來的覆仇文男主要這麽輕易就告訴她,他重生了!

瘋了吧!

被她的反應勾得心尖酥癢的時曵,湊過去吻了吻她微張的小嘴,笑意沈沈,“裊裊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她早猜到?

要不是劇情裏寫著,誰能猜到這個表面溫潤如玉的男人是個重生的覆仇瘋批!

明裊裊幾乎忍無可忍地將男人推開,“誰、誰猜到了!你別誣陷我!我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嗯,不知道。”時曵順勢靠回椅背,微微擡頭,舉手投足間散發出貴族的優雅從容,溫柔地垂眸凝視著她。

明裊裊驀地眼皮一跳。

想也不想,掙開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你閉嘴我才不要聽——”

“裊裊沒有給我留言,告訴我去哪裏找我母親身殞的真相。”

“裊裊也沒有匿名給我發郵件,提醒我明家要提前對我動手。”

杏眸裏的亮光,逐漸被不敢置信與震驚占據。

明裊裊宛如晴天霹靂,被高強壓的雷電擊中,擁有了耳聽八方的神力。

哪怕捂著耳朵,男人的聲音也一字不落地傳入她耳膜。

“當然,裊裊也沒有在我生病時,半夜三更給我煮面,還偷偷加退燒藥在裏面。”

“瞧我,一高興,差點忘了最重要一點。”

“裊裊也沒有喜歡我,因擔心我出意外,暗中撮合我和我的……屬下在一起。”



??

明裊裊兩眼一黑,身體的血液被抽離了大半。

但聽聽他說的什麽話!

“放屁!誰喜歡你!誰擔心你!我才沒有!!”

她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咪,氣得渾身炸毛,胸膛起伏不定。被男人這番指鹿為馬胡說八道的話給氣到極致,什麽恐懼害怕都不覆存在。

“好,都聽裊裊的,裊裊不喜歡我,也不擔心我。”時曵笑容溫柔,大掌輕輕包裹住她的拳頭,撥開,阻止她指甲掐自己的自虐行為。

又在她憤怒地想收回手時,慢條斯理地接著說:“那裊裊就是承認,其他事情都是你做的,包括直到現在,裊裊還想將我推給別人。”

熊熊燃燒的怒火,瞬間被潑天冷水澆滅。

明裊裊猛一哆嗦,矢口否認:“才不是我!”

她只是為了維護劇情正常發展才暗暗出手,但她做這些也只是多此一舉,就算沒有她,這個男人也一樣能達到他的目的。

對於她的否認,時曵也不惱,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既然不是你,那以後別再把我推給別人。”

不推就不推!

反正她不信,最後男女主會分開!

明裊裊賭氣地心想,撇過頭沒敢洩露自己的情緒。

“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我和仇珍珍都只是上下級的合作關系,以前不會在一起,以後也不會。裊裊,可不要記錯了,不然……”

明裊裊撇撇嘴,沒把他後面的話音威脅當回事兒。

上下級關系誰信啊。

書裏寫得明明白白,男女主會談甜甜的戀愛,結婚生孩子。

……

……

明裊裊煩躁地閉上眼,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瘋子!

時曵就是個瘋子!

他不僅沒有和仇珍珍網戀,還惦記上她這個惡毒女配,還是前世將他害死的惡毒女配。

想到這點,明裊裊惱火地扭頭瞪他,“你是不是腦子有包,惦記我幹嘛?!”

男人將小姑娘難得放肆的張牙舞爪姿態盡收眼底,慢悠悠地說:“當然是惦記我的裊裊乖,惦記裊裊會給我講故事,惦記裊裊會為了給我買泥巴讓我開心,去做很多辛苦的兼職。”



她的震驚萬籟俱寂。

一個可怕的念頭迅速閃過,並被她精準地捕獲到,不禁愕然地脫口而出:

“你四年前就開始——”

“聰明的裊裊,被你發現了。”

男人大大方方地承認,擡起她的手,又在她手背落下一個輕吻。

“我知道裊裊不是那個人,我愛的裊裊,一直是那個每天晚上都爬窗戶給我講故事的裊裊。恩,雖然講的都是一些亂七八糟前後不搭毫無營養的故事。”

朗朗晴空,再次雷聲霹靂。

明裊裊心尖發顫,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驚懼交加,沒多久,一層淺淺的薄紅從她精致的小臉蔓延到脖子往下。

最終化作一句——

“你真的瘋了!!”

*

現實發展和書裏寫的劇情出入太大了。

男女主之間沒有愛情,只有上下級的合作關系,和書裏寫的完全不一樣。

明裊裊撐著下巴看向筆記本屏幕裏的設計圖,任由那設計圖逐漸變幻成某個瘋子欠揍的模樣,最終沈沈嘆一口氣。

就算是這樣,也不足以能夠改變她離開的想法……

“裊裊,你……都知道了吧。”

熟悉的聲音讓明裊裊一楞,從屏幕裏擡頭。

隔壁寢室的舍友,同班同學,同組成員……左宜。

她這次去精神病院,只告訴過一個人,時曵之所以出現在那裏,答案幾乎不用特意詢問。

“對不起,裊裊,我知道我讓你失望了,但……這是我的工作,我也非常,喜愛這份工作。”

左宜微低著頭,身板挺得繃直,甚至不敢擡頭看她,直到後面,聲音變了聲調: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可以立即退學,從此隱在暗處,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隱在暗處……

明裊裊心下一動,點了點鼠標,“時曵派了多少個人隱在暗處盯著我?”

左宜驚訝地擡頭,對上她的視線後,又急忙錯開,有些為難地說:“這個問題……你可能需要問少爺,我這邊……不好洩密。”

她了然,“那就是監視我的人不少。”

左宜訕訕低頭。

她忍不住嘆氣,“你真心對我好,我知道。”

左宜猛地擡頭,“裊裊你——”

“但監視就是監視,我應該不太能太快就原諒你,起碼昨天被時曵從齊城帶回來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我想過很多時曵用來監視我的方式,唯獨沒有想過,最大的監視來源於你。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你是學霸,想著跟你做朋友,一來志同道合,二來彼此也能受益良多。”

但三年。

從新生入學開始,只怕是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左宜看在眼裏,又一字不落地傳到時曵耳裏。

還有仇珍珍……

“算了。”

明裊裊閉上眼,將胸腔處翻湧的情緒壓下去,低頭收拾筆記本電腦。

收拾完畢,她站起身,與左宜錯身開來時,察覺到什麽,腳步微頓。

“……你也不用哭,這是你的工作,我尊重你的工作。真要算起來,我們都在同一個金主爸爸手下打工。打工人不為難打工人,這是出門在外默認的規矩。”

“可是裊裊,你……真的沒關系嗎?如果你難過,你可以——”

“可以什麽?可以跑嗎?”

左宜啞口無言。

明裊裊扯了扯嘴角,又問:“我跑得了嗎?”

當然跑不了。

被時曵那樣的瘋子盯上,這輩子都不可能跑得掉。

左宜臉色難看地低下頭,雙手背負在身後,指甲幾乎將手肉扣爛。

“放心,我懶得跑,以後不會太為難你們。”

她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左宜見狀,下意識跟上去。

“我去找你同事,別跟著我了。”

左宜頓時止步,本就通紅的眼睛,更加紅了。

*

知味餐廳。

“裊裊,時曵沒對你做什麽吧?”

仇珍珍有些坐立不安地打量明裊裊,從頭到腳,目光最終凝聚在她那節露在衣領外的白皙脖子上。

一個淺到不易察覺的粉色牙印在白玉的脖子上,像是傳達某種信息。

宣告主權。

仇珍珍臉上的血色褪盡,嚅嚅嘴,哽咽地說:“對不起,裊裊……”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說你是被時曵逼的,我信。”明裊裊註意到她的視線,下意識擡手捂住脖子,遲疑了一下,還是沒忍住解釋:“你別瞎想,他沒對我怎麽樣。”

牙印是昨天回23號寢室那邊,那個瘋男人忽然在她脖子上咬的,咬得不重,就是為了嚇唬她,警告她不許再跑而已。

“那昨天……”仇珍珍欲言又止。

“昨天也沒發生什麽。”

明裊裊實在不想再提起昨天的事情,直接問:“時曵怎麽逼你,方便告訴我嗎?”

仇珍珍臉色微變,左顧右盼一番後,咬牙為難地搖頭,“對不起,裊裊,我簽了協議。”

“好吧,那我換一種說法,是從新生開學那天就開始的嗎?”從那時候就已經開始,潛伏在她身邊。

仇珍珍立即搖頭,“不是,沒有,那時候我是真心想和你朋友的!”

明裊裊抿抿唇,“那就是在你爺爺去世後,你失魂落魄地回學校,常常看著我發呆開始。”

仇珍珍僵硬地點頭。

“時曵幫你處理了你家的矛盾,條件是以後為他做事。”

仇珍珍再次點頭。

“網戀,男朋友,這些是時曵的安排,還是……你?”

仇珍珍咬唇,眼中充滿了愧疚。

懂了。

“我沒什麽想問,先走了。”明裊裊起身,經過仇珍珍時,到底沒忍心拍拍她肩膀,“都是打工人,我理解你,別哭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仇珍珍再也繃不住,趴在桌上痛哭起來。

明裊裊動作一僵,想開口說什麽,就見餐廳老板提著一個打包盒過來,笑瞇瞇地雙手奉上。

“裊裊同學,這是主廚今天試做的新菜品,你拿回去嘗嘗。”

什麽新菜品。

明裊裊扯扯嘴角,瞥了眼打包盒上的logo,心口那點兒心軟煙消雲散,“這幾年來老板想借口給我送飯想得很頭疼吧。”

老板保持笑瞇瞇不變,大大方方承認:“怎麽會,能單獨負責裊裊同學的夥食,可是我這幾年來最引以為豪的事情。”

明裊裊:“……”

不想再和這些人說話了。

明裊裊扭頭就走。

揭開那層隱藏的紗後,時曵絲毫不帶遮掩,連帶她那些下屬。

走在路上,但凡是沖她點頭或是叫她裊裊小姐的,無不意外都是。

一想到自己這四年來一直被人盯著,明裊裊就控制不住胸腔的怒火。

尤其是回到女生寢室,看到那個被她無視在知味餐廳的打包盒,正完好無缺地放在她的書桌上。

氣得她渾身發抖,恨不得將那個瘋子咬碎吞進肚子裏。

不過沒關系。

明裊裊將打包盒裏的飯菜吃完,優雅地擦擦嘴。

那就一起瘋。

*

是夜。

明裊裊踩進小溪裏,屏住呼吸把身上的餿味兒洗掉。

雖然出不了國,可能也離不開這座城市,但離開時遠學園,明裊裊還是自信能做到的。

畢竟誰能猜到瘋子的下一步會做什麽,比如爬進下水道,順著下水道和老鼠們比賽,再從排水口滾進臭水河裏。

反正打工人哪有不發瘋的,她只是瘋得不走尋常路而已。

為自己的勝利洋洋得意的明裊裊,舒舒服服在野溪裏洗了個澡,才開啟自己的流浪生涯。

她早就想這麽做了。

往街上把碗一擺,嘴一張——行行好,給口飯吃吧!

在貴族學園文這種世界背景下當乞丐,幾乎前途無量。

要是遇到個心善的貴族老板,一出手就是一張銀行卡的,還不用交稅。

想想都美滋滋。

……

……

好吧,在貴族常出沒的夜市街混了一個月的明裊裊,默默收回這個天真的想法,老老實實滾去平民區打工做兼職。

貴族有錢,但明顯不傻。

尤其是她整天把自己弄得跟臟兮兮的大媽似的,看到都倒胃口,更別提會給她錢。

*

秋苑祎的死訊公告報紙刊登出來時,已經是三個月後。

明裊裊剛好攢夠一筆跑路費,開始琢磨從哪裏出城,最好能出國。

看到報紙,明裊裊第一時間就是想實現自己的承諾,買車票往齊城精神病院趕。

幸好又在滿大街小巷、各種電視廣告裏都看到同樣公示時,冷靜下來。

稍作思考,就知道這可能是個陷阱,一個專門為了引她出來的陷阱。

為此明裊裊還沒少罵某個瘋子,一邊罵一邊執行離城計劃。

都三個月了時曵還沒有放棄找她,那她現在這個藏點肯定不再安全,得挪窩。

*

火車站。

明裊裊拖著行李箱等候進站,另一只手牢牢握住自己的新身份證,時不時眺望前面進站口,不免有些急躁。

新身份證是她從黑市買的,找途徑花了一個月,又花了她一半的跑路費,才成功搞到手。

不過值得。

再過二十個小時,她就能到達邊境,再從邊境出國,以後天高任她飛。

輪到明裊裊進站,她將行李箱放進安檢機,進去後讓工作人員掃描,一結束,立即拉著行李箱往自己的檢票口跑。

終於坐上火車,明裊裊急躁的心情才徹底平覆下來。

快了,快了。

再過不久,她就能——



“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響應當地警方需求,我們即將在下一站臺配合警方,停站半個小時……”

警方需求?

明裊裊額頭一滴冷汗滑落。

警方中途上車檢查,這種情況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明裊裊如是地安慰自己,但在火車停下來接受檢查時,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虛,拉著行李箱提前下車。

本就是黑身份證,即便不是時曵的手筆,也得謹慎行事。

不過她沒打算放棄坐火車的方式去邊境。

直接轉去候車廳,明裊裊站在買票機前,翻看所有的車次時間和目的,最後咬咬牙,買了一趟綠皮車票。

時間慢,但相對比其他前往大城市的火車安全些。

取好票,明裊裊沒再耽擱,拉著行李箱開始在候車廳裏跑起來。

她運氣不錯,踩在最後的時間買到最近的一趟綠皮車的票,距離檢票還有十分鐘不到。

“你跑什麽啊!”

明裊裊連忙拉回被撞跑的行李箱,又去扶起摔在地上的小孩兒,“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趕時間,沒註意到你。”

小孩兒的家長將她的手拍開,看了眼她身上土到極致的裝扮,臉上的憤怒消了大半,“行了,你繼續跑吧,別錯過車了。”

“誒好的,謝謝你。”遇到好心人了。

明裊裊沖對方笑了笑,繼續拉行李箱跑。

檢票口就在眼前,旅客們已經排起了長龍,工作人員正在拿著喇叭提醒檢票車次。

她連忙換個方向排到長龍後面,小心臟撲通撲通跳著,好像在提前慶祝她一切順利——



明裊裊倏地扭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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